茉莉花城——王城——商议之间。
作为政治机构，这里距离【歌姬】居住的【御之间】足够远，所以才没有受到太多的破坏。
宽大的会桌旁，坐着艾耶儿、茵姬妮丝、菲维娜三人。
其余的守护人鱼们，围在一旁，迫于身份的不对称，她们并不能入席。但这也并不妨碍她们对白色的少女——茵姬妮丝的怒目而视。
这份情感甚至要超过对于菲维娜苏醒的喜悦了。
只不过...此刻的白色少女注意力依旧在伊丽莎白身上。对周围严肃的气氛无动于衷，只是抚摸着伊丽的面颊，疯狂的诉说着情话。
自动人偶虽然面露难色...但还是静静的坐着，听取着白色少女灌输而来的信息。
——“并不是直接创造出生命...而是给予生命以智慧吗？”
艾耶儿将视线收了回来，虽然严格意义上说...这个伊丽莎白并不是本人，甚至因为刚刚“出生”，思想水平和智力水平与婴幼儿无异....连一个完整的人类都算不上...
但看着茵姬妮丝的那股子高兴劲儿...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。
“茵姬妮丝大人...打扰了您的雅兴十分抱歉，不过现在...还请您稍微听一下我接下来的话...”
金色的人鱼安抚完身后的“守护者”们，带着些许笑意说道。
青色的眸子滑过了人鱼的身体，魔力衰竭的症状几乎完全消失了，在乱入到两位【魔女】之间的战斗时，西丝·碧蓝就动用了自己的力量，修复了菲维娜的身体。
不过...艾耶儿挠了挠自己的耳朵，仙乐般的嗓音让耳蜗的深处酥酥麻麻的，看样子【深海歌姬】并非浪得虚名啊...
闻声茵姬妮丝也将视线转了过来，七彩的瞳孔里闪烁着慵懒的光芒。
“嗯？【歌姬】大人想说什么呢？毕竟是‘不孝’的茵姬妮丝做错了事，什么样的处罚我都可以接受哦。”
“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...那么...我就直说了，还请茵姬妮丝大人今后就留在我们这里...”
艾耶儿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，只是感受到了一股严肃的气氛，弥漫在了这座不大的议事厅里。
“嗯？呵呵...谁说人鱼温柔善良来着？该狠下心的时候还是能做到嘛...要我的命也不是不可以...只不过，我可是会反抗的哦？毕竟现在我暂时还不想死嘛...”
茵姬妮丝的眼中闪过腥红，倘若之前的求死是因为生无所念，那么现在的求生则是因为自己找到了那一丝希望。
不是本人又如何？只要一刻不停的传达自己的爱意，总有一天会让这个“伊丽”变成那个“伊丽”...
艾耶儿也皱起了眉头，硬要说的话，自己并不赞同菲维娜的决定。因为茵姬妮丝是【魔女】，是世界的管理者之一，是维持世界安定的重要力量...再者如果她真的要反抗...
青色的眸子滑过了自己的指尖，【包容】的副作用已经开始体现了，【权能】的掌握程度在迅速衰减，要不了多久艾耶儿就会变成一个“普通”的超凡职业者了...
“茵姬妮丝大人，您误会了...我只是想让您暂时呆在【茉莉花城】、呆在【亚特兰蒂斯】，作为人鱼族的守护者、帮助我们渡过眼前的难关。”
菲维娜的脸上带着深沉的笑容，究竟是不能、还是不想，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。
“哦！？让我呆在这里？你不怕以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吗？”
“我们相信茵姬妮丝大人...相信您身为【魔女】的荣耀...”
话是这么说...但菲维娜的眼睛还是瞟向艾耶儿...
——‘嗨...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，自己这又是被绑上贼船了？’
不过...没有拒绝的理由，与其在这时和一位【魔女】鱼死网破...还不如达成妥协；况且...按照西丝前辈的计算和观察...【末世】似乎也没有多远了，作为对抗【末世】的主要力量，【魔女】的损耗是无论如何也要避免的。
“我也相信茵姬妮丝小姐...毕竟你现在应该也没有要袭击人鱼族的理由了。”
艾耶儿一边看着蠢蠢萌萌的伊丽莎白，一边说道。
即便茵姬妮丝还想真正意义上复活“伊丽莎白”，应该也不会再以人鱼族为对象了。
毕竟，这里并不存在创造出【完整生命】的方法...毕竟茵姬妮丝小姐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...
“嗯？艾耶儿小姐你都这么说了...那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呢？我知道了...不过一直在深海里也会有些腻呢...定个期限如何？我想想...就十年吧。”
虽然说的很轻松，十年看上去也不算太长，但...对于本就濒临大限的茵姬妮丝而言，这个约定能否顺利达成...都不知道。
“那就拜托您了...茵姬妮丝大人...”
菲维娜低下了头颅，表达着最诚挚的谢意。
茵姬妮丝摆了摆手，没有再说什么。
房间陷入难熬的沉默，虽然现在两人没有了对立的理由，但对于人鱼族而言，特别是对于直面过茵姬妮丝的【十一戟】而言，想要马上接受茵姬妮丝还是很难的。
艾耶儿感觉有点胃疼，自己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局面啊。
“【歌姬】，世界歌会什么时候召开？”
逗弄着身旁人的手指，茵姬妮丝打破了沉默的气氛。
“啊....嗯？是呢...毕竟事情都告一段落了....那就三天后好吗？”
“知道了，我会呆在【深海玫瑰】里，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来找我吧。”
“啊...是的，知道了，茵姬妮丝大人。”
茵姬妮丝点了点头，带着身旁的伊丽莎白离开了会议室，只是伊丽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...似乎表明了自己还想多呆一会儿...但毕竟茵姬妮丝才是她的主人，所以也只好慢悠悠的跟了出去。
等到白色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，菲维娜才站起身子，向着艾耶儿的方向深深致意。
“艾耶儿大人...我代表全体人鱼族感谢您的帮助，多亏了您，我们人鱼族才能得以幸存。”
在场的所有人鱼都向艾耶儿低下了身子...与刚刚略微有些僵硬的神态不同，洋溢在这个空间里的是最诚挚的祝福与感激。
“...嗯，别这样，让人怪不好意思的...”
艾耶儿挠了挠脸颊，显得有些羞涩。
菲维娜轻笑着抬起了身体，盯着眼前的少女，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。
“但...还有一件事情，得让艾耶儿小姐您知道。”
“嗯？”
“关于我之前沉睡的真相...”
也许是菲维娜端重的表情影响到了众人，大家都收住了脸上的表情，认真的注视着她。
“艾耶儿小姐，您可能还不清楚，我是在距今约一年前陷入的沉睡...”
“虽然大家都以为我是自愿充当转化的媒介...但，其实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缘由。”
“您也知道，为了成为完整的个体，我们一直都在进行相关的研究。”
“而...就在一年前，我们取得了重大的突破...我们确实找到了完善自己的方法。”
艾耶儿睁大的双眼...找到了...但明明...
“没错...这件事情甚至连西丝大人都不知道...因为所有参与计划的【人鱼】，除了我...都在法则都作用下化成了飞灰...情报无法传递到西丝大人那里去。”
艾耶儿点了点头，西丝之所以能知道外界的信息，一个是依靠带有自己法则之力的人鱼族，通过她们的眼睛看世界...就像之前乱入到两人之间的“菲维娜”一样；另外一个就是依靠人鱼的死亡，将法则之力反馈给她，从而获得人鱼们生前的情报。
前者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，所以不常用。
而后者...如果遇到了拥有【法则】之力的人...遇到了【魔女】...那也起不了多少作用。
但...这么说...
“当时...我们所找到的方法，或者说...我们遇到的人，就是一位【魔女】，一位比茵姬妮丝大人还要强大许多的魔女。”
艾耶儿眯着双眼——比茵姬妮丝还要强大？是克洛薇吗？
“是谁？”
“抱歉...对于【魔女】我们也知之甚少，更何况...是那样的一位超然存在...事实上，我到现在也想不起来她的相貌...只能回想起漫天遍野的红色。”
菲维娜的身姿有些颤抖，即便是面对艾耶儿、茵姬妮丝两位魔女都没有惊慌的她，此刻的反应着实让人不得不多想。
“红色吗...？”
【魔女】通常都有代表性的颜色：比如自己的青色、克洛薇的银色、茵姬妮丝的白色、安奈的黑色、诗黛尔的紫色。
颜色和魔女具备的权能有关，但...红色对应的是什么权能呢？代表的是什么映象呢？
艾耶儿叹了口气，自己对于当代【魔女】的了解，确实算不上深刻啊...
【魔女之塔】的八位魔女，现在也只不过才知道了一半而已...
“嗯...很抱歉没能帮上您的忙...只不过我要说的重点在这后面。”
“嗯？”
“当时这位不知名的【魔女】赐予了我们这个东西。”
菲维娜摊开了手掌，那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管状物体，碧上还开着几个特殊的口子。
“这是...号角？不...这是笛子？”
艾耶儿打量着这个道具，不出她所料，这是一件【法则道具】。同之前克洛薇给予自己的怀表一样，蕴含着庞大的法则之力。
只是...无论艾耶儿如何观察，都无法看穿其内部的运转规则。
“比克洛薇前辈的力量还要强大吗？”
菲维娜有些吃惊的看了少女一眼。
“是的，这就是完善我们存在的关键道具，按照当时那位【魔女】的话而言，这确实是一个笛子，一个能唤醒【生命之力】的笛子。不过真亏艾耶儿小姐您能认识它呢...明明是相当少见的东西。”
“生命之力？”
艾耶儿有些疑惑，谈到生命...人们联想到的颜色往往是绿色或青色，怎么也不会和红色搭上边啊...
难不成和自己一样，这个道具也是别人送给这位【魔女】的？
“使用这个道具需要掉消耗许多的【生命力】，当时为了进行实验，我就自告奋勇的充当了使用者。”
“本来的话，即便牺牲掉我这条性命也不奇怪。”
“但我在使用的过程中，发现周围的同伴确实有一瞬间脱离了【海洋】的影响，成为了完整的个体。”
“但，下一刻，她们就烟消云散，被【规则】所分解。”
“拜此所赐，我及时中断了它的使用，得以保留下一条性命。但...也即将陷入一场漫长的沉睡。”
“明明已经成功了，我们又为何会消散呢？”
“根据我们的推测，应该是由于【深海女神】，西丝大人的力量逐渐衰减...无法在最关键的一刻...提供足够的法则输出。所以才功亏一篑...”
“所以我们才会开始计划收拢海洋里的魔力...用于强化西丝大人的力量，帮助我们度过难关。”
“为了发挥最后的一点用处...我才选择成为媒介...只是没想到最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...竟然还让西丝大人浪费自己的力量救我...”
“只是，到了刚刚西丝大人才联系我，这个笛子本身也是【法则】的产物，并不能突破【规则】的限制...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劳罢了...”
看着眼前美丽人鱼低沉的样子，艾耶儿点了点头。
菲维娜抬起了头，将手里的笛子递过来。
看着少女疑惑的目光，菲维娜重新笑了出来。
“西丝大人说了，她将可能性托付给了您...所以...我们，全体的人鱼族，也选择相信您，艾耶儿大人，请您收下它。”
接过了碧绿的笛子，艾耶儿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份量，并非是因为笛子有多重，而是因为...上面寄托着的含义，那是一代代人鱼族不懈追求的艰辛历程。
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她们呢？应该用什么样的话语表达自己内心的意志呢？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明自己一定会坚持到最后呢？
不...根本不需要做那么多吗？
自己唯一需要做出的回应...一个简简单单的微笑，就足够了...
无论今后发生什么...微笑着去面对就好了。
这样...一定能找到，通往“希望”的桥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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